作者 吴琇莹 2004.11.28 
				「木有木的纹理,叶有叶的纹理,那么,这个世界啊,必然也有它的纹理吧。」有一天,他这样想。
 
  「总要明白这个世界的纹理才好,不要糊里糊涂地就这样生老病死了去。」然后,他这样决定。
 
  「这纹理一定是刻在书本里。」接着,不知为何的,他这样坚信。
 
  于是,他告别父亲,辞别母亲,挥别妻子,埋首书堆。
 
  父亲问:「儿子,需要帮忙吗?」
  他说:「不用。」
  作粗活的工人能帮得上什么忙呢?
  但是当他看见大病未痊的父亲把木块扛到工地时的坚毅脚步,他感到父亲似乎已经掌握到了世界的纹理。喔,那是什么?到底是什么?
  「不!工人不可能懂的!」他决定把被父亲吸引出去的心收回书堆。
 
  母亲问:「儿子,晚餐想吃什么呢?」
  他说:「随便。」
  晚餐吃什么,和这个世界的纹理有什么关系呢?
  但是当他听见白发苍苍的母亲喊他吃饭时的慈爱声音,他感到母亲似乎已经掌握到了世界的纹理。喔,那是什么?到底是什么?
  「不!老妇不可能懂的!」他决定把被母亲吸引出去的心收回书堆。
 
  妻子问:「亲爱的,这件衬衫我帮你烫一烫吧?」
  他说:「嗯。」
  烫衬衫?妻子能不能也对世界的纹理有些热情呢?
  但是当他看到忙了一天的妻子在为自己烫衬衫时的专注神情,他感到妻子似乎已经掌握到了世界的纹理。喔,那是什么?到底是什么?
  「不!家庭主妇不可能懂的!」他决定把被妻子吸引出去的心收回书堆。
 
  春去秋来,寒暑交替。书本中的纹理啊,文学、美学、社会学、政治学、经济学、心理学、哲学、神学;仰之弥高的各种主义、万花筒般的学派、无奇不有的主张、永无尽头的讨论、推陈出新的词汇、繁复多变的理论……铺陈在地上,覆盖在天上,交错出一个令人目眩的紧密网罗。网罗住他的心,他的心陷入网罗。
 
  「儿子,需要帮忙吗?」网罗中,有声音传入。这声音并不新鲜。
  「儿子,晚餐想吃什么呢?」今日却令他征忪。
  「亲爱的,这件衬衫我帮你烫一烫吧?」还湿了他的眼。
  这一天,他征忪地,湿了眼地,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纹理。
 
  (基督教论坛报6月25日雅歌版)